2024-07-06

夜半驚心

將近十五年前的過去,早已無法十分確定這一幕幕是自我折磨的畫面,還是當天發生的分分秒秒,許多細節已無法想起,唯有情緒依舊難以平復。

趴噠 趴噠 趴噠 趴噠 隨著足音傳過來的,是男子對手機的發話,軟軟的、降低音調的曖昧調笑,聽不清詳細的內容,模模糊糊黏黏膩膩。坐在梯子上的我,膽戰心驚。思考著樓梯的磁磚如此復古而美麗,鏡頭下重複流動的綠,好美...... 伴隨這想法的是可怕的倒數--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,鐵門開啟、木門的把手轉動,入門,兩雙眼睛直直的相互看著對方,男子收斂起那抹入門時的微笑,表情瞬間轉而訝異,原來人臉的肌肉線條的改變,剎那間如此巨大。

「你跟誰講電話」
「同事」
「這麼晚跟同事講電話」
「交代一些公事」
「哪個同事,男的女的」
「問這麼多幹嘛」
「手機拿來」
「妳要手機做甚麼」
「我看你跟哪個同事說話」
「妳不要無理取鬧」

像是肥皂劇的對話展開,毀了!各種思緒在腦袋裡千迴百轉。夜半兩三點,曖昧的對話,防禦的態度。即將臨盆的自己,該怎麼處理?肚子裡的孩子,是長子長孫的他想要的。順著他人生規劃結婚生子,再半個月就要出生的孩子、我、一起經營的生活,對他而言到底算甚麼?我要面對甚麼?現在不是他最幸福的時光嗎?他想要的即將全部擁有,若一個人在這樣的時刻,可以外遇,我自己有甚麼能力有把握將他留住。

為什麼我會起床如廁?懷孕這麼久,我也甚少夜半起床。怎麼就這麼剛好,起床上廁所的我,毫無睡意,發現他不在家,想溫馨等待。

「交代公事?好,那剛掛完電話,同事也沒那麼快睡,你再撥過去。」
「妳要幹嘛」
「確認一下你們在談甚麼公事」
「你很莫名其妙」
「我會很婉轉的,不會讓你難做人,不然你自己打,按擴音」
「我不要」

要不要繼續下去,魚死網破一切都沒有轉圜的空間,我到底要甚麼?若一個人在這麼幸福的時候,可以外遇,我要怎麼經營這樣的一個家庭。我得怎麼做,我不想要一個會反覆外遇的老公,我不要假象,儘管那可以給我多少張幸福美滿的照片。

「偎~你怎麼又打過來了」手機另一端傳來女子溫柔撒嬌的聲音
「我剛跟你講的公事,有沒有甚麼問題」男子故作鎮定,口氣堅毅地說
「你太太發現了嗎?」女子壓低聲音,細細慢慢的說
「恩」男子側臉看著我的反應,正經八百的回答
「你還好嗎?」女子關心的問
「沒事,那我掛電話了」男子快速的把電話掛了

接著要怎麼處理,我要怎樣,我想知道甚麼,我想要甚麼樣的結果。我幸福美滿的家庭就是消失了嗎?我還能做些甚麼?我還能挽回甚麼?

在一片渾沌中,事情隨著彼此原本的性格,交互發展。當天,我便離開了這段婚姻。從夜半談到近午,從家裡談到戶政。有理智的討論,有瘋狂暴虐的情緒傾倒,還有淚水遍布的痛哭哀號,以及宮鬥劇裡進攻防備的各種交手。無法在書寫中一次回憶,只因為心裡無比沉重。回神,看看四周,看看現在的生活,還好,我活在現今當下。

#馬特市七日書 #書寫愛與親密關係D6 寫下一個讓你決定結束關係的瞬間。

2024-07-05

閃耀的公主日

或許那些我們不曾追求的,是不被允許,而不是不喜歡。

鋼琴聲繚繞,演奏著70年代的英文老歌,涼爽的夜,晚風拂去身體的熱,心情開心且亢奮。下午從台北衝宜蘭買了童玩節(?)的星空票,隨口說出的提議,三人說走就走。這是一個突兀的組合,一個是剛和平分手的前男友,一個是國中男同學。來幫忙搬家的他們和我,忽然聊起搬完家要不要慶祝一下,忽地我們就來到了冬山河。

難得的那天穿了件仿旗袍的西式軟貼身洋裝,淡鵝黃色、點綴著些許的金,裙長及膝。國二便自力更生的我,平日總穿著 T-shirt 牛仔褲,便於工作、上學的場景轉換不至於突兀,一方面也好活動。這件洋裝是難得花錢買衣服的我,喜歡到忍不住入手的奢侈品,買入至今沒有適合的時候穿著它外出。男孩們慫恿著我穿它出去,即使不適合即將遊玩的場合,但還是換上它出門。

下車入園時,陽光灑落身上,男孩趁機到身邊,眼神閃耀著光芒單獨跟我說:我從沒看過你這樣漂亮。是呀,不到20歲 166cm 55kg 那是充滿膠原蛋白的青春時光,年輕就是美麗。但我知道男孩的意思,他沒見過我穿得如此女孩樣,我半工半讀,生活匆忙間哪來的空閒打扮。自聯誼認識交往的過程、相處都太自然,自然也就少了為吸引對方而裝扮的時刻。

大家開心嘻鬧了幾個小時,離場的時間將近,我們便走向舞台看表演歇會,舞台上的鋼琴師正好彈奏著曲子,當時的我很喜歡聽英文老歌,我們佇足欣賞。曲落,鋼琴師說這是最後一首表演。我在旁邊碎念懊惱,講著聊著還想聽,兩個男孩你推我搶的,紅著臉去問鋼琴師可否加奏一曲。遠看他們講了許久,鋼琴師轉身,麥克風傳出他詼諧虧了兩個男孩的言語,接著加奏一曲當時我常聽的英文老歌。男孩們回到我身邊,陪著我隨音樂搖擺,那一夜星空很美,音樂讓我癡醉。

此生唯一一個像公主般的日子,穿著自己很喜歡的洋裝,三個人嬉鬧間,兩個男孩一路注意著我,便著法子讓我開心。當晚他倆若有似無的競爭意識,也讓身為女孩的我,難得的驕傲一下。回想起來,還真是人生中難得的美好回憶。

#馬特市七日書 #書寫愛與親密關係D5 在親密關係中感受到「被看見」的時刻。

2024-07-04

吃什麼重要不重要

有時候執拗只是因為情緒來了,我們願不願意面對、接受並放下,則需要某些契機、某句話,或是某種作為打破藩籬。

女兒國小四年級到國一階段,在吃食上與我起了許多的衝突。同儕在此時成為孩子長大過程中很重要的養分,彼此間也開始互相影響並默默的成為某種群體準則或標準,飲食也包含在其中,比較西化已是能預見的結果,對於吃食環境的要求,也頗有堅持。

身在民間的老母,我,台灣傳統飲食的愛好者,尤其是甚麼市場裡、廟宇旁、榕樹下,更是我尋覓己好的好所在。有此癖的同好便知道,這些美食聖地的環境,通常不太可能有冷氣,環境也不會太優化,板凳、圓椅、方桌,大姊拿著毛巾抹布收拾碗盤後往桌上一抹,乾淨沒渣就好。

這樣的兩個人,要一起吃飯,還真是有些痛苦。尤其是回歸職場後,只有兩個人的晚餐,實在讓人很難堅持烹煮,加上又有個挑剔的女兒,更是讓人想用錢打發這一餐。於是晚餐前的準備動作便是從「晚上要吃什麼」開始,互相對峙半小時之後才出發覓食。孩子年紀小的時候,當母親的會擔心營養不夠,總是遷就著她。隨著她長大,不用擔心營養是否足夠的問題後,媽媽 我 也想開始吃自己喜歡吃的。晚餐大戰也就越演越烈......

吃什麼重要嗎?短期來說不太重要。當作吃飽、給細胞養分,吃這吃那不過就口慾跟營養的差異,現代人吃的樣式、份量都算足夠,患不均而不是不足。就理性來看,晚餐配合女兒吃食,沒有甚麼太大的影響,更何況午餐可自選,而非像女兒一樣只能吃學校的營養午餐

不過人呀,計較通常就是計較在這心意問題,老是配合吃著這些漢堡、薯條、義大利麵、生魚片、握壽司、拉麵......怎麼就沒想想老娘想吃什麼呢?每次我提出想吃的,總被打槍--不想吃、會辣、沒冷氣、那裏有點髒。怎麼都沒考慮考慮平常人家一天的餐費落點、營養均衡等其他條件。想想呀,真嘔。也曾跟女兒好好討論過晚餐的議題,聊聊心境、家庭經費控管、但總在幾餐過後,故態復萌。幾次往返,還真是心灰意冷。

直到有次被人問:晚餐,對你來說重要的是甚麼?是吃什麼重要?還是跟女兒一起吃重要?嘴硬的我把上面的一番想法說了說,當時,仍秉著老是讓著女兒,怕她過度自我中心......如何如何地念想。友人聽完不慍不火的說:那你要不要試試看,下次主動說她想吃的餐點,看看事情怎麼發展。

這不慍不火的態度,以及沒想過的方式,忽然敲中了我。於是找了天晚上,我主動的提出幾個她會喜歡的選擇,她也是眼睛一亮的問我:你怎麼會想吃這個。過了幾天,女兒的選擇裡也多了我能接受的選項。晚餐大戰就此慢慢落幕,自那以後,女兒開始偶爾會關心的多問一句,那你有沒有想吃什麼,安撫了我計較的被在意的心情。就好像北風與太陽的故事,當自己是那北風時,還真是無法看開。

願自己能在生活裡多當那太陽,帶給別人溫暖,而不是頑固的北風。

#馬特市七日書 #書寫愛與親密關係D4 在一段關係裡,你有沒有一個化被動為主動的時刻?無論是愛情、親情或友情。

2024-07-03

標準在那兒

是幫忙,還是責任,改變了看事情的角度。心情的不同,對同一件事情的詮釋也可能大相逕庭,但做事的標準該是有一定的尺度,學會了標準在哪,這趟經歷便已值得。

在台北的表姊生了女兒,缺少幫手的她,喊上放暑假的我去幫忙,記不清是哪一年,也忘了是怎樣的前因後果,到底在那裏幫忙了多久,具體又做了些甚麼,那是一段沒有回憶的歷史。唯有「洗碗」這件事,深深的留下了印象,在這次的書寫練習中,被挖掘了出來。

那是某日午後,大家吃完午餐,表姊的廚房裡滿是杯盤。不僅僅是這一餐的,大家在一段時間內隨手使用的杯子、餐皿都堆放在流理台。做家事一向是我的弱點,可以動頭腦、跑腿,甚至能出點蠻力,但一樣是掃地,妹妹掃5分鐘乾乾淨淨,我掃了15分鐘卻還是四處有殘跡,態度一樣認真,功力差很多。即便如此,洗碗就是洗碗,當時的我對於它沒甚麼喜惡,就是大人喊做事去完成就對了,這樣的概念。也忘了實際上花了多少時間,體感上是挺久的,依照日常模仿著大家的動作--擠洗碗精在海綿菜瓜布上,搓揉出泡泡,再將碗盤刷一刷,沖水將泡沫洗淨,往旁邊籃子放,一個個的反覆下去。這樣機械式的動作,有點無聊,讓人不感興趣,不過也沒有甚麼特別的,國小國中階段,時間好像是耗不盡的,不需太苛刻的使用

洗完碗,回到客廳,就著電視吃些零嘴。表姊家因為表姊夫的關係,過的相對闊綽,二十幾年前在表姊家生活每天是有不中斷的冷氣吹,也有吃不完的高級零食。被喊來幫忙,不算是辛苦的事情,除了被喊著幫手外的時間,享用著的是家裏沒有的環境。平日自家裡往來的親戚不多,真有來往的就這兩位阿姨以及她們的孩子們,去到這些親戚家裡,大人間也都如日常的要小孩們幫著做點小事,不太有親疏之分。屁孩如我還沒社會化完成,也不曾多想些甚麼,大的喊小的,一切如此自然。

在客廳裡坐著坐著,表姊走過來,問了我碗洗好了沒有,態度與表情有點嚴肅。不加思索我如實回答洗好了,表姊便讓我起身跟她去廚房。她拿起碗盤叫我摸摸看,問我有沒有發現甚麼,我說沒有。她就讓我把盤子翻過來,要我認真地看看並且摸摸盤子的屁股。我認真地看也摸了之後發現盤底的油漬感殘留的讓人有感。表姊非常嚴肅地問我:沒有人教你怎麼洗碗嗎?你不知道除了使用的表面,也要把碗盤翻過來洗乾淨嗎?她的情緒透過口氣傳達出對我的不滿,甚至有種批評我沒家教的感覺。這感受讓我吃驚,當下產生了委屈,但不能說出口,心裡只有我不過就是來幫忙,為什麼不能用說的,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。接著表姊讓我全部重洗一次,我默默地重洗,那週便找了個藉口,回到家,過自己的生活。

事過境遷,這許多年來沒忘記過這樣的一件小事。這事讓我知道了做事有標準,沒有達到標準,會給別人說嘴自己的機會,不論原因,不談責任還是幫忙。寫到這裡,忽然通了些甚麼,或許自己對行事標準的看待,是從洗碗事件就落下了某種應對方式?或許,下次可以和諮商師聊聊這個回憶......

#馬特市七日書 #書寫愛與親密關係D3 記一件在關係中,帶給你深深自覺或自省的經歷。透過這個經歷,你終於明白一件在你成長路上很重要的事情

不願熟悉的陌生

有些時候,我們寧願這樣的自己不要出現,不是不願接受,而是不忍面對


拎拎拎拎拎......嗶嗶嗶嗶嗶......

早上七點,北上的區間車,工作日的例行上下班。約莫是半年吧,每個工作日來回約一小時半的淚水,容量到底有多少呢?

單趟搭車時間約摸50分鐘,上下班的車廂內總是擠滿了人們。重複地搭乘練救了感知某幾節車廂的某些角落或位子旁,容易找到一席之地的觀察力。上車、就定位,淚珠悄然無聲的滾落;目的地的前一站,水滴自動乾涸。沒有預期的,從某天開始,身體開始了這樣的自動循環,無法控制。

那是生產前半個月發現先生外遇、離婚,產假結束後上班沒多久後,某天忽然產生的狀態。那時的自己有嚇到,但也覺得好奇妙。第一次遇到無法讓自己克制情緒不哭,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眼淚自己會固定停止,是誰告訴身體如此運行?是一連串的狀態讓自己無法負荷,現實條件又無法給予自己資源去面對,身體做出的應變嗎?當時每個月將近六七萬的固定支出,已經有部分是用過去的積累來填補,薪資是穩定生活的必需。理性的思考下,每天我搭著車上班,搭著車下班去保母家接小孩,晚上就是照護著她,母女倆過著。還不會翻身時的她,可讓我在她睡覺時趕緊洗澡。會翻身之後,只能先回家洗戰鬥澡後,再去保母家接她。那一陣子,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了。掉淚的症狀,在某一天就消失了,如同它無預警地的到來,離開也默默地轉身。

至今我仍沒有方式去探索它,也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甚麼事。除了上面的敘事方式,也不懂該怎麼描述它。只知道若在上下班的時候,常常看到一位女子如此地流淚,內心會十分的不捨與充滿許多的疑惑。

#馬特市七日書 #書寫「愛與親密關係」D2 #在一段關係裡,是否曾有一個時刻讓你感到自己非常陌生,完全認不出這時的自己?寫一個這樣的時刻。

2024-07-01

一段難以定義但意義重大的關係

#馬特市七日書 #書寫「愛與親密關係」D1 #寫一段難以定義但對你意義重大的關係。

從椰林開始接觸起網路的年代,透過網路認識朋友不是件甚麼奇怪的事情,就好像更早以前的筆友,聊著聊著在時空背景允許的條件下,可能一對一或多人一起實體聚會做些甚麼。在那個年月網路交友這件事相對單純一些,也因為如此對於現在交友APP 被稱為所謂的約炮軟體,總覺得是不是有點大驚小怪,直到有餘力開始再注意自己朋友圈太狹隘,開始玩起 Tinder 來,才又重新見識科技運用的變化。

稱Tinder 為交友軟體,到不如說它是發洩壓力的軟體,上面各種光怪陸離的現象,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種人,有了更多的見識。在這些見識裡,多半時間都在與人「爭執」及感受「無奈」。不是一些自介裡的基本資料重複被問無奈,就是對於三觀不合引起的爭執,到後來變成在上面與人鬥嘴變成了情緒的發洩口。因此也忘了怎麼左划右划的與他認識,一個聊不多、偶爾會見面,有著關係的人。



是的,不知如何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。至少,我有著這樣的困境。單身的兩人日常不太聯繫,有聯繫必會互相聊個兩句,至少會回個貼圖。有約,也通常是簡單一起吃個飯,席間,兩人甚少說話。凡社群軟體裡有甚麼近況能互動的,也會問兩句。每當有甚麼關卡,總會很快地收到他的關心。有甚麼不錯的吃食,也會被記住。雖然很少,但也會有親密的互動。

上述的三言兩語,大概就是這幾年的互動。自己也覺得蠻奇特的,放諸一般標準,互動的頻率與模式連朋友都不算?但大雨中、車壞了,不論多遠,非上班時間,他願意,且會撥空接送。每遇關卡,他也總在需要時出現身旁陪伴,讓你知道他在。年輕時,對這樣一個人的存在,曾經是可有可無的。但到了這樣的年紀,會知道彼此的負累有多少、現實生活的重心是甚麼,也更清楚被常掛在心上這件事,有多難得。也因為年紀,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強求,以及自己的不願勉強。就這樣,彼此用這樣的關心與距離,往來了幾年。

難得的,我的人生有段不能明確定義的關係,有個特別不知道怎麼相處的人存在。

2024-06-26

迷路,是為了尋找更適合自己的路徑?



「剛過來的時候,差點遲到,對這個區域不是很熟悉,我預設諮商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,想要找看看更合適的路......」

「...說到休閒活動,以前日常忽然得空,我會走路或騎著機車亂晃,探索一下住家附近的環境...」

「我在想,迷路,對你是不是有甚麼特別的意義,幾段對話裡都有提到類似的情境」




沒有意識到性格的一致性,當許許多多片段的對話,被找出共同性並提問時,我訝異並被動發現,是耶,我好像很喜歡探索。進圖書館借書,一個個書架看;網路上找個關鍵字,要看看各角度的討論資料;得空時在小巷子裡亂繞;有問題要處理,先想好兩三個方案。

一直以為這是因為自己不夠聰明,總是不斷蒐集資訊、準備好面臨不同的狀態,以便遇事才能隨機應變,而不是腦袋無法運轉,當在那裏跑迴圈。

有人問過是不是沒有安全感,無法相信事情會順利發展。我承認也否認,不太確定實踐『 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 。』跟安全感有沒有關係。人生一路走來,順與不順,自己的人生經驗也的確讓一些朋友瞠目結舌,但有沒有安全感到底影響了甚麼,又能改變甚麼呢?

有人說我太愛鑽牛角尖。的確,當面對無法掌握事情,總是會一再思考--方案A 可以解決x事件,方案B可以yz狀況,方案C能將xyz 都處理了,但整體效果只有80%。我總是不斷思考能有多少種選擇,這些選擇能帶來怎樣的效果。這是鑽牛角尖嗎?是 也 不是,沒有試到一個程度,怎麼確定事情是不能解決的?每個人的腦力經驗都侷限在一定的範圍,或許旁人或天外一筆,就能突破這樣的狀況,我真心這樣想著。

總之,若要說起迷路對我的意義,應該就是迷路前的各種探索,以及迷路後的各種嘗試,讓我試圖用自己的方法前往目的地,而這條路,是我喜歡的最適路徑,不一定是最短或最快的那一個選擇。


「過去的事情,無法改變。現在能改變的是對事情的認知,我不斷學習並練習著這麼做,努力的讓自己活著。」

「若甚麼問題,都擺脫不了兒時經驗,那我這幾十年的生活、努力、經驗,到底有甚麼意義」

「對我來說,我更看重的是現在我跟女兒的關係,而不是母親與我的經歷」

「在我們對話的過程中,就是在發現這些經歷裡的可能性,這就跟回憶過去是不一樣的」


在整理完「那一夜,我失去了家」後的那次諮商,我向心理師提問--幼時的經驗形塑部分的我,但我所看重並覺得有壓力的是現在是不是更值得討論。在諮商室裡對話總感覺到沒甚麼脈絡,幾次諮商總感覺彆扭。儘管第一次諮商,心理師就跟我說:在諮商的過程中,想到甚麼就說甚麼,腦袋裡忽然閃過的也可以隨時插進來說喔。但進諮商室總要自己先開口,令人彷彿進指導教授辦公室討論論文般慌亂。朋友閒聊天南地北通常順著話題,也會有個範圍。在諮商室裡面的「告白」,沒有結構、去脈絡,想到甚麼就說甚麼,對習慣先有目標、方向才前進的我,需要花力氣適應。

心理師在我提問後進一步的釐清--進諮商室先開口對我是不是有壓力。我回應:是,但卻又會在不經意時被心理師總括出一小段話--有時是小結,有時是提問,提點到甚麼,所以讓我聯想到寫論文跟老師討論時的心情--既痛苦又在有所突破的狀態下,感覺愉悅。進一步心理師又問道:那是不是可以說,你期待在生活裡有人給你指引或建議。

講著講著,忽然意識到我的童年經驗,並不能成為我與孩子建立關係的參考。原來我也是用著迷路的心情,在看待著自己對孩子的陪伴與教養。想要能夠順利地與她攜手平安健康順利地長大,卻不清楚自己的每個作為,到底對孩子產生著怎樣的影響,是正面還是負面,是重要還是不重要。在路上徬徨失措,無人指導,也無法全然信任著「愛」就已足夠。母親讓我有許多不堪回首的經歷,讓我可以知道那些不可為,所以不打罵、不追求成績或成就表現是我能做的。但那些是滋養孩子成長的養分呢?在許多細節跟事件裡感受到母親的愛--洛神湯、綠豆冰棒、等人回家的公雞......這份愛填補了部分坑洞,卻支撐不住我平安的成長。到底我應該怎樣在母親這份試卷拿到及格分?如何在努力的過程裡喘息?為人母難,做自己也難,何時我能找出教養路上的最適路徑......


2024-06-19

那一夜,我失去了家

 



最近開始了心理諮商的旅程,起因於察覺自己對於情緒的認識太少。很長一段時間,習得先處理事情,再處理心情;事情過了,心情便會慢慢恢復。因著這個想法,慣性的疏忽了情緒留下的痕跡,也忘了復原的傷口相較的脆弱,需要特別的養護。

國小那幾年媽媽的情緒、生活像是混亂的黑色漩渦,總在她不如意的時候,隨處隨意地爆發,幼小的我們常常受到波及。那幾年總有一些夜半,三個小孩會被喝醉酒回家的媽媽喊起,或跪或站的在神桌前,數落著各種不是--真正犯過的、媽媽想像的。常常罵著唸著,母親宣洩不掉怒氣,動手抄起竹枝,一鞭鞭的打在小腿上拉出細細長長的傷口。無法完全遮蔽,讓你必須赤裸攤在人們面前的難堪。

莫約是在國小五六年級之際,那時的身高已經超過155cm 能夠平視母親。在一次哀莫大過於心死的狀態下,我握著她的手問:你憑甚麼打我,我們做錯了甚麼,要讓你這樣打我們。沒有注意到孩子已然長大的母親,第一次露出驚訝錯愕的表情,停頓,放下了手中的竹枝。接著她對喊出了父親,讓他坐在客廳椅子上,看著神桌前的我們。對著我怒吼:你了不起、長大了,你以為你有父親可以靠,但你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嗎..................... 接著,如往常一樣,她哭鬧、怒吼、怨懟,發洩完之後,我們回房睡覺,隔天一樣的上學,一天又一天。

唯一不同的是,從那夜起,我,沒有了家。

母親與我的故事很多,我也重複過很多次。並不避諱讓人得知這樣的事情,也覺得訴說是一種自我救贖的過程。 但在諮商室裡,第一次,我說出口,原來,自那一夜後,我沒有了家。